新世代中文?

中文有這問題,英文也有,比較著名的大概是一世紀前 H. W. Fowler 與 F. G. Fowler 兄弟兩人編寫的 The King’s English,從現成媒體取材針砭各種問題。English is going to the dogs. 這是劍橋大學出版社出版的英文刊物 English Today 在 1985 年七月那一期出現過的文章主題,提醒英文日趨下流的窘境。

半世紀前的 George Orwell 寫作之餘,不忘積極撥亂反正,維護文字純正傳統,他的經典文章 Politics and the English Language 裡面有這樣的批判:

Operators or verbal false limbs. These save the trouble of picking out appropriate verbs and nouns, and at the same time pad each sentence with extra syllables which give it an appearance of symmetry. Characteristic phrases are render inoperative, militate against, make contact with, be subjected to, give rise to, give grounds for, have the effect of, play a leading part (role) in, make itself felt, take effect, exhibit a tendency to, serve the purpose of, etc., etc. The keynote is the elimination of simple verbs. Instead of being a single word, such as break, stop, spoil, mend, kill, a verb becomes a phrase, made up of a noun or adjective tacked on to some general-purpose verb such as prove, serve, form, play, render. In addition, the passive voice is wherever possible used in preference to the active, and noun constructions are used instead of gerunds (by examination of instead of by examining). ….

直到現代,還有 Bill Bryson 偶爾插花規勸;美國用法大師 Bryan Garner 編寫 Legal Writing in Plain English 一書,以其法律專業鎖定法律文件當成練習題讓讀者演練寫作。要說這是無心之過,似乎不盡然如此。出自母語人士自己的良心發現還有這些,新英格蘭醫學期刊:

It now appears that obligatory obfuscation is a firm tradition within the medical profession …. [Medical writing] is a highly skilled, calculated attempt to confuse the reader …. A doctor feels he might get passed over for an assistant professorship because he wrote his papers too clearly ─ because he made his ideas seem too simple.

New York Times 也有過這樣的文字:

In law journals, in speeches, in classrooms and in courtrooms, lawyers and judges are beginning to worry about how often they have been misunderstood, and they are discovering that sometimes they can’t even understand each other.

這是不是文字運用已經弄巧成拙,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當語言文字不再能扮演溝通媒介的角色時,溝通還能如何進行?知識還能如何傳承?好多次我拿到客戶委託論文要翻譯成英文時,不免擔心技術傳承會不會出現斷層?

拜現代通訊科技與網路之賜,歷史上從沒有任何一段時間像現在這樣,不同文化間的互動這麼積極而全面,雖然其間的衝突與融合隨時都在發生。語言是活的,每個年代有每個年代的堅持與包容。但是,我的擔心一直都在,我的標準不高,不過是個像中文的中文。

真心感謝餐廳這麼以客為尊,還讓我有新鮮的語言見聞。離開時特別向服務人員說了聲「謝謝」,耳邊聽到親切的回答:「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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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Responses to 新世代中文?

  1. peige says:

    有意思的話題!
    難怪有時候上餐廳,
    只覺其怪,但不知其何以怪!

  2. 南飛烏鵲 says:

    先前聽演講,當司儀的大學生說:「…進行Q&A的動作」

  3. leona says:

    哈,這個經驗我也有。

  4. lionlies says:

    這不是年輕人的語彙啦,倒真的很常在各種服務業聽到,講好聽是有禮貌,講難聽就是滿口做作的cliche, 聽了就沒胃口。

  5. 神奇寶貝 says:

    哈哈 我有同感

    我想可能由於大家不必為了升學而讀國文之後,就不再重視中文基本素養

  6. joan says:

    鄭人有且置履者,先自度而置之其坐,至之市而忘操之,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反歸取之。及反,市罷,遂不得履。
    人曰:「何不試之以足?」曰:「寧信度,無自信也。」

  7. joan says: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很多成功的人,沒有深高的語文素養,但有其擅長的領域,是別人所不及的。
    若能相輔相成,不也是美事一樁。
    真的有心,寫封信去公司,也不是難事一件。
    無心地為難區區一家店,不會有何改善。
    多的只是累了一天,全員留下檢討這項建議(規定)。
    這種用心良苦的好意,是否令人敬謝不敏?
    而這篇由專研語文爬上高樓的人所寫的文章,著實潑失了一群語文程度仍在二樓的我們。
    若是每一行業樣樣精通,這一鳴,鳴得讓人無話可說。
    如果不是,相信也不希望身在其他領域的二樓被人潑水吧。

    • George Chen says:

      Dear joan,
      曾在演講裡聽過一段敘述,大致是講者引述國外某本書的內容,作者曾發問卷給不少世界頂尖的企業 CEO,問他們覺得哪個特質是成功的 CEO 必須具備的。從回收問卷整理得到一個共通的答案,就是「良好的語文能力」。由於我沒見過原文,只能這樣再轉述。

      這篇文章,我從親身見聞提出自己的看法與擔憂,沒有要潑誰冷水,也不期待能改變什麼,更沒有要為難任何一家特定店家(所以我沒寫出是哪家店)。畢竟,個人的力量太小了。如果能引起共鳴,讓不想再被潑水的人有所警覺,沒有不好。對於沒有感覺被潑水的人來說,也沒有什麼影響,繼續用一樣的語言過日子。

      語言,是專業,也不是專業,可以是跟生活息息相關的溝通工具而已。

  8. joan says:

    或許我們對成功、良好的語言能力的定義不同。
    回應裡其實沒有提到冷水二字,自己感覺言詞稍有冰冷,他人感受想必更深。
    若是為二樓的人端上的是一杯暖茶,哪怕只有一點,也會暖入人心。
    Weakness of attitude becomes weakness of character.
    我也同意成功的CEO必須具備良好的語言能力。
    而良好的語言能力不外乎是能感動人心、激勵人心、溫暖人心,讓人真實感受到說話者言語中的誠意。
    愛因斯坦曾說:「我每天隨時提醒自己,我的精神與物質生活都是因為他人以生命的奉獻而得來的。所以我也必須奉獻自己,以便能以我曾收穫到,而且仍在收穫的相等程度來回饋他人。」
    今天我有幸飽足溫暖的生活、學習知識,靠得不過是一群也許語文素養不高,卻默默努力付出的人。

  9. joan says:

    我單純只是回應看完本篇文章的個人觀感,無冒犯之意。
    在此也感謝篇篇文章,都令我受益良多。

    • George Chen says:

      joan 您好:
      感謝您留言參與討論,這裡沒有冒犯不冒犯的問題,請別顧慮太多。

      良好的語言不只在「感動人心、激勵人心、溫暖人心,讓人真實感受到說話者言語中的誠意。」語言表達就像外表穿著,表現在外的形象,相當程度是內在思維的呈現。我實在無法想像,假如我的老闆詞不達意或粗言俗語與員工溝通,會是怎樣的情景?能獲得多少員工尊重?工作中任務交辦、訊息傳遞會不會失誤?這才是我真正關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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